第十六章 殊途同归_贵婉日记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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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殊途同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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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创建民主统一战线。”贵翼板着脸复述着,“这还不是共产党吗?” 

  “1935年8月1日,中国共产党发表《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》,要求停止内战,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,共同对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……这篇文章刊发在巴黎出版的《救国报》上,我相信这份报纸的读者很多,难道读过这份报纸的人就一定是共产党?军门武断了。”方一凡说,“还有,刚才贵军门说,你权位所在,与我水火不容。一凡觉得军门你言之不妥。世界不是围绕着权势在转的,世界永远围绕着正义旋转。军门以为如何?” 

  贵翼说:“方小姐来的时候,是请我帮忙替人看‘病’的,现在是替我先把脉了?” 

  “好在军门的病势不沉,还没有病入膏肓。” 

  “方小姐的意思,贵某人还有得救?” 

  “贵军门若先救了我们的‘病人’,一凡才能断定军门是否有‘救’。” 

  贵翼冷笑几声,说:“你不怕所托非人,落入陷阱,害人害己,死无葬身之地吗?”他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冷酷。 

  “我既然来了,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。令妹贵婉成仁取义在前,一凡以令妹为楷模,前仆后继,死而后已。” 

  “来人呀!”贵翼铁青着脸,大喝一声。 

  林副官推门而入,高声应答:“到!” 

  “方小姐,我最后再问你一句,此来贵某官邸,游说我帮助‘共谍’,巧言令色,将贵某置于你精心布置的危局之中。贵翼是党国的军人,岂能被你这小小女子蒙蔽?今日你若死在我手上,方小姐,你悔也不悔?” 

  “贵军门,如今中国,积弱积贫,东三省已被日寇占领,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能不感到痛心吗?你一味执行‘攘外必先安内’的主张,弃国家危亡于不顾,残杀同袍,你为军为政,如此作为,岂不令国人寒心,令天下人不耻。盼军门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,三思而后行。不瞒军门,自我踏进贵宅的第一步,我就报以必死决心!!” 

  “好,好!好极了!”贵翼话锋一转,“好气魄。”他声音响亮地赞了一句,说:“林副官。去请小资少爷到书房来,有贵客。” 

  “是。” 

  “回来。” 

  “军门。” 

  贵翼和颜悦色地说:“泡一壶好茶来。” 

  “是,军门。”林副官答。 

  贵婉之死,未曾发生之前,贵翼是达观自信的。他始终对外宣称,自己对政治并无兴趣。并且非常固执地认为,军人是为国家效力的,离政治越远越好。 

  在外人眼里,他的这种思想观念可谓根深蒂固。 

  而当贵婉满脸鲜血躺在自己怀抱的时刻,而当他得悉贵婉是地下党的时候,他开始承受一种沉默的痛苦,他不能入眠。 

  贵婉为理想和信仰献身的革命精神就像是一股强而有力的飓风,扫荡而来。这股飓风不可逆地把自己卷到了“破密”的旋涡之中。 

  直到资历平亮出底牌,彻底搅乱了他生活中一种长久安静的状态。 

  资历平的“底牌”就是“贵婉日记”。 

  一本简约的朴素的画册日记。 

  “你是如何拿到贵婉日记的?”方一凡在贵翼的书房里单独约谈了资历平。 

  “我是从贵婉的遗嘱里得到的。”资历平答。 

  “贵婉的‘遗嘱’?”方一凡很是讶异。 

  “我在她遇害当天,见过她。她当时跟我说,如果‘贵婉’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,你能答应我,继续做‘贵婉’吗?”资历平平静地叙述着,“我至今记得我答应她之后,她的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,她握住我的手说,‘如果那一天来临,你回上海,到麦特赫司脱路83号……’我回到上海的第一件事,就是去了那个地址。 

  “那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小阁楼,很久没有人住了。原来曾经是贵婉的一间画室,也是她自己用于‘狡兔三窟’的‘安全屋’。我顺着楼梯走上去,按照她告诉我的位置,很快找到她藏于衣箱底的一本日记。 

  “贵婉临别嘱咐,如她不幸遇难,让我代替她继续战斗,她的代号叫‘烟缸’,她的上级‘沙漏’是我大哥资历群。她还透露了心中的隐忧,她说党小组遭到破坏,如有幸存者都不可避免地将成为‘内奸’的嫌疑人,叫我切记,不可掉以轻心。” 

  方一凡点点头,说:“贵婉临终前发展你入党了吗?” 

  “……没……有。”资历平含糊地说。 

  “有还是没有?” 

  “没有。”资历平说,“不过,我想为你们工作……” 

  “明白,你已经做了,而且做得很好。”方一凡说,“这本‘贵婉日记’全都是贵婉记录的吗?” 

  “不是,贵婉不会在任何文字记录上留下任何蛛丝马迹。她在写这本日记的时候,全部以素描代替,风格风趣活泼,这本日记里所有的文字都是我添加进去的。” 

  “为什么?” 

  “为了让贵翼能够明白贵婉的真实身份。贵婉牺牲了,我一个人单枪匹马,无法和强大的警察局、侦缉处抗衡,我为了找到真正的‘凶手’,设下圈套,步步为营,引他入瓮。” 

  “贵婉日记”是一种能让贵婉传递精神世界的特殊、也是唯一的途径。 

  资历平坚信这个日记本,能够改变贵翼的人生轨迹。 

  “贵翼是国民政府军械司的副司长,你怎么能保证他不是一个国民党的死硬派?怎么能判断他不会冷酷地对待你?稍有闪失,非但自己性命不保,还会连累党组织。你为什么这么做?” 

  “我,我亲眼看见他在雪地里抱着贵婉痛不欲生,我,我承认,我在赌!我赌他是一个有良知的人。” 

  “赌赢了?” 

  “目前看来是。”资历平毫不讳言,“您这次冒险而来,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,您是在赌自己的性命。” 

  “对,我已经别无选择了,必须冒死一拼。”方一凡说。 

  “您是来说服贵翼,帮助我们的吗?” 

  “不,我是来策反他的。”方一凡直言不讳地说,“还有一件事,你去红玫瑰茶餐厅的时候,说替我把叛徒找出来,你有什么发现吗?” 

  “我可以确定我二哥资历安的未婚妻苏梅是‘叛徒’,就是她在利用报纸刊发寻人启事,她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地下党。” 

  “苏梅?你能详尽地描述一下她的特征吗?” 

  “我画给你。”资历平说。 

  不到半个钟头,一幅苏梅的肖像画呈现在了方一凡面前。方一凡看到画像后,说:“我会把这幅画像带回去,设法查到她的原始档案。” 

  贵翼始终相信一点,贵婉是个正直而善良的人。他是决计不会放过杀害妹妹的真凶,无论他是谁,他都要把凶手绳之以法。 

  所以,他知道苏梅是地下党叛徒的时候,他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个人。 

  为了完成让7号首长进行初期手术的计划,贵翼、资历平和方一凡坐在了一起。 

  一切皆因贵婉而始。 

  贵婉日记至此翻开了崭新的一页。 

  “苏梅的事,暂时先放一放。”贵翼说,“这么短的时间,我们不可能马上梳理出头绪来。眼下当务之急——”贵翼看看方一凡说,“是你的‘危重’病人。” 

  “对。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,多耽误一天,我们的危重病人就离死亡近一步。”方一凡据实而答,没有一点掩饰。 

  “你来找我的这种冒险精神,我把它视为信任。”贵翼说,“从巴黎事件来看,我妹妹所在的秘密小组,一定隐藏着一个内奸,而这个内奸自始至终都蛰伏在暗影里,像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事态的发展。” 

  “你怀疑谁?”方一凡问。 

  “资历群。”贵翼答。 

  “不可能。”资历平反对。 

  “我怀疑他与贵婉之死有关。”贵翼顿了顿,说,“或者他就是凶手!他杀了贵婉!” 

  “绝不可能!”资历平一下就“窜”起来,然后自己喃喃自语了一句,“你简直疯了。他们是朝夕相处的夫妻,并肩作战的战友!” 

  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贵翼平静地说,“你在救了资历群以后,为什么把他送到黄浦江上漂了一天一夜?为什么?” 

  资历平语塞。 

  他的确是这样做的。 

  他在提篮桥监狱成功解救了资历群后,却在他的水杯里放了蒙汗药,然后把他托付给一名船家,真的让资历群昏昏沉沉地在黄浦江上游荡了一天一夜。 

  “你在怀疑他!”贵翼说,“你不想让他破坏你的复仇大计,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。” 

  突然,电话铃声响了。 

  贵翼起身接电话。 

  此时此刻,方一凡和资历平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地在聆听电话内容。很快,贵翼挂了电话,说自己的父亲到上海了。他说话的时候,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资历平。 

  资历平立即低下头,不看贵翼。 

  方一凡知道,他们父子间有一段敏感的公案。她不想被这个电话打断已有的思路,马上把话题拉回来。 

  “我们所有追踪的线索的确都跟资历群有关,我们不能排除他‘叛徒’的嫌疑。而且,贵婉之死,资历群嫌疑最大。”方一凡说,“资历群在报纸上登报找组织,我利用报纸跟他约了电话联系。” 

  “什么时间?” 

  “明天中午12点,华山路第三电话亭,让他等电话。”方一凡说,“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,侦缉处的网已经撒开了,而我们身入罗网,而不自知。” 

  “有这种可能,事实上,这种可能性极大,你知道吗?所有的网交织重叠,都撒开了,等鱼儿咬钩。”贵翼好像并没有听方一凡说话,而是自顾自地说,“我已经参与进来了,所以,这张网不仅仅是他们在织,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的线重新织一遍我们的网。” 

  “怎么讲?”方一凡问。 

  “我们先走第一步,也就是说解决第一个难题,如何堂而皇之地把‘病人’送进医院。” 

  “对。他必须接受一次小型手术,处理感染的病灶。他受的是枪伤,我们不敢贸然走进任何一家医院。而且磺胺是受控药品,没有磺胺,我们没办法减缓炎症。” 

  “是啊,我倒是有特权,如果是我家中有什么亲戚受了什么伤……”贵翼注意到了资历平。 

  资历平看看他。 

  贵翼问他:“你有什么强项?”资历平刚要张口,贵翼补充了一句,“骗人的不算。” 

  资历平把嘴闭上,偏了偏头,想了想,说:“我会打拳。” 

  “打的什么拳?” 

  “家传‘心意拳’。” 

  “打得怎么样?”贵翼问。 

  “打你没问题。” 

  “心意拳?父亲在家闲暇时常打。”贵翼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特别大胆的念头。他转而又问资历平,“你的强项?” 

  “骗人的不算。”资历平说。 

  “算!”贵翼盯着他的眼睛说,“这次算!就这次!” 

  “你有主意了?”方一凡问。 

  “一计累敌一计攻敌,始为‘连环计’。”贵翼说。 

  假象常常会掩盖真相。 

  连环计之第一计,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。借资历平之手,打“伤”贵闻珽,借贵闻珽送医之际,将真正的“危重病人”送进病房,予以调换。 

  连环计之第二计,借力打力引蛇出洞。方一凡以电话命令的方式,告知资历群去指定地点接“病人”。而“病人”由方一凡手下装扮,地下党与资历群接上关系后,进行内部甄别。 

  “真打啊?”小资怪叫一声。 

  “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。”贵翼冷“哼”了一声。 

  资历平不说话了,方一凡看着他们。 

  “为什么把资历群引进来?”方一凡不解。 

  “他始终是要跟你接头的。如果他是叛徒,你的身份就暴露了。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。我设计把他引来,你可以让他相信,组织是信任他的。一旦你们和他接上关系,至少可以在短时间内消除隐患。” 

  “我们一旦通知他到陆军医院手术室去把‘病人’接出来,如果他是敌人,通知了侦缉处了怎么办?” 

  “这次行动,他是不会通知侦缉处的。我们先告诉他侦缉处内部有我们的人,以混淆视听。这样一来,一有风吹草动,计划就会泡汤。同时,我们在医院里给他们摆个‘迷魂阵’,做好两手准备,以防万一。放心,我手上有自己的宪兵,都是保卫军械库的,一流武器装备,最重要的一点,他们听我的。” 

  “就算是这样,我们也很冒险。”方一凡说。 

  “自古华山路一条。”贵翼说,“拼了吧。” 

  方一凡心怀感激地点点头。 

  资历平一直静默着。 

  “谢谢贵军门。”方一凡说,“谢谢你,你做了这样的决定,我们对危难中施以援手的朋友,会铭记在心。” 

  “不仅仅是为了你们。”贵翼说。 

  “是为了贵婉?” 

  “你太小看我了,方小姐。”贵翼定定地看着方一凡。 

  仅仅寸息距离,方一凡感受到他内心天风海雨般的激荡。 

  “仅仅一天的工夫?”她说。 

  贵翼清清朗朗地答:“朝闻道夕死可矣。” 

 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,他们握手的时间很长。 

  这是漫长的一天。 

  也是红色交通站赋予新的历史生命的一天。 

  华灯初上,上海滩夜景斑斓,星光万点。贵闻珽站在豪华酒店的玻璃窗前,凝视着窗外,一种透着寂静的朦胧和安宁,点染着他的情绪。 

  贵闻珽略有困倦,有仆从进来告诉他,贵军门派了副官过来问安,并拿了些时令水果。贵闻珽从玻璃反射镜中,看到一个副官的影子走进来。 

  贵闻珽叫了声:“景轩。” 

  身后未曾应答,人却已经到了面前。 

  “父亲,是我。”贵翼轻声说。 

  贵闻珽迅速地转过脸来,灯下一看,吃了一惊,不觉怔视,来人真的是贵翼。

  只见他穿一身徳式深绿色少校副官军装,外罩了一件青烟色的披袍,披袍上沾了些灰尘,眼见是乘黄包车而来。贵翼见到父亲,温情之气扑面,他清俊的双眸,挺拔的身姿,如清萌流泉,神采奕奕。 

  似这样轻车简从,换装而来,对于贵翼还是第一次。 

  贵闻珽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,只觉得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心疼。 

  “你……你怎么穿了景轩的制服?” 

  “儿子此来,是不想惊动旁人。” 

  贵翼来得较为谨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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